【半日浮生，一世楼城】民国篇之伪装无者（十五）
第十五章 摇篮曲
阿诚初到明家的时候，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长期受虐的经历令他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格外恐惧，屋里突然窜出来遛弯儿的蟑螂君，夜里北风呼啸时吹起的窗帘布，家里其他人冷不丁的呼唤声，下雨时窗外传来的电闪雷鸣，都会令他胆战心惊，吓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每当这个时候，明楼都会想尽办法分散阿诚的注意力，借此来缓解他的恐惧心理。
最初，懒得动脑筋思考问题的明楼选择了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方式——讲笑话。
“阿诚，大哥给你讲一个笑话。说从前有一个糖葫芦，走在大街上，因为天气太冷，它就冻成了冰，变成了冰糖葫芦。”
“……”
“这个不好笑哈，我再给你讲一个。从前有个水果，走在大街上，因为路太滑，它就摔了一跤，跌在了花丛里，变成了香蕉（跤）。”
“……”
“这个也不好笑哈，那我再给你讲一个……”
“大哥你别讲了，我给你讲一个吧。”
明楼欣然应道：“好啊，那你给大哥讲一个。”
“从前有个阿诚，走在大街上，因为遇到了明楼，明楼非要拉着他讲笑话，他就冻死了。”
“……”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并不奏效。小孩子笑点太高，明楼高攀不起。思来想去，他又开辟了新的天地——讲故事。
“阿诚，大哥给你讲一个温馨的童话故事怎么样？”
“好啊。”
“从前有个名叫小丽的女孩，她夜里经常乱踢被子，不好好睡觉，后来她的妈妈知道了这件事情，当机立断地砍掉了她的双腿，从那以后，小丽就再也不乱踢被子了。”
良久的沉默之后，阿诚哇地一声哭了出来：“T^T呜呜呜……这根本就不是温馨的童话故事……T^T呜呜呜你骗人！”
明楼连忙安慰诚宝宝说：“好了好了阿诚不哭，咱们不听童话故事了，咱们听甜蜜的爱情故事怎么样？”
阿诚揉了揉眼睛，抽泣着点了点头。
“从前有一对夫妻，他们十分相爱。可是有一天，妻子忽然发现丈夫出轨了，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妻子，在自己身上造出了上百个伤疤，并以家庭暴力的名义将她的丈夫告上了法庭。在丈夫接受审讯的这段时间，妻子悄悄地杀掉了那个小三。等丈夫出狱之后，发现旧情人不在了，只好继续跟原配生活在一起。”
良久地沉默之后，阿诚再次哇地一声哭了出来：“T^T呜呜呜……这根本就不是甜蜜的爱情故事……T^T呜呜呜你骗人！”
明楼连忙搂着阿诚柔声安慰：“都是我的错，不哭不哭了。咱们不听温馨的童话故事，也不听甜蜜的爱情故事了，咱们听可爱的动物故事好不好？”
“不好！”
“……”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也不奏效，不仅不奏效，而且还产生了反效果。自那以后，阿诚变得更惶恐了，不敢踢被子，不敢惹女人，就连看见小鸡小鸭都要绕着道走。
罪魁祸首脱不了干系，一心想着如何补救。想来想去，一筹莫展，明长官心烦意乱，只能借酒消愁。盯着酒瓶瞄了半晌，灵机一动，遂成一计。小孩子不胜酒力，一喝就醉，醉迷糊也就不会害怕了。
明楼把红酒和香槟兑在一起，谎成那是糖水，让阿诚服下。结果没想到，小孩是传说中的千杯不醉，喝了一杯又一杯，愣是一点儿都不醉。喝到最后，甚至还跟着明楼学会了划拳。
三五次划拳之后，明楼醉得一塌糊涂，倒头就睡。阿诚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里，就跑到明镜那里找安慰。明镜一嗅，小孩身上浑身酒气，立马领着阿诚杀到明楼书房，把正在做梦的明长官薅了起来。
“阿诚才多大啊？你怎么能领着他喝酒呢！”
“大姐，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我不听！”明镜拿起小皮鞭，“给我滚到小祠堂去！”
“……”
事实证明，这些方法通通不奏效。看着可爱的小阿诚天天蒙受着恐惧的煎熬，明楼心里也不好受。
这天，他把阿诚叫房里，搂着阿诚躺在床上，仔仔细细地替他分析了那些令他恐惧的小东西，说蟑螂不过是一种没有脑子的爬虫类生物，窗帘只是人们根据生活需要自己造出来的破玩意，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打雷闪电，下雨刮风也都是天气变化的自然现象，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
小孩听罢，很是感慨，但却不是因为他不怕了，而是因为他被明楼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关心给感动了。
恐惧，对小时候的他来说，完全就是习以为常的东西。没有人会为他担心，替他着想，更不要说是绞尽脑汁，想出一堆稀奇古怪的办法来缓解他的恐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明楼是第一个，令他深深感动的人。
他闪着乌黑的大眼睛，盯着明楼看了许久，久到对方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才抱住明楼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大哥，谢谢你。”
对于阿诚突然的示好，明楼有些无所适从，小孩的脑袋抵在胸口，有股莫名的暖流。明楼轻拍着阿诚的背，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摇篮曲……
没想到摇篮曲一出，阿诚很快便进入了梦乡，不再害怕，不再颤抖，睡颜祥和宁静，与世无争。
自那以后，明楼每日都会搂着阿诚，替他哼唱摇篮曲。但他不知道的是，小孩之所以什么都不怕了，并不是因为他的摇篮曲，而是因为那个温暖的怀抱。
那天，偶然间听到这首摇篮曲的阿诚猛地一下回忆起了当初的事情。虽然他至今都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但是回忆里明楼温暖的怀抱一直都在。晚间回到家中，阿诚非要明楼给他哼摇篮曲听，不哼就不睡，明楼也有说辞：“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以为自己十一二呢？”
“不是十一二也有可能害怕的好不好啊。等等……”阿诚不满地皱眉道，“你是不是嫌弃我老了？”
“我哪有啊……”明楼百口莫辩。
“那你就赶紧给我哼！”
万年绝症气管炎患者明楼很是无奈，揽着阿诚合衣躺在床上，轻轻哼唱起了回忆里专属于楼诚两人的摇篮曲。哼到一半，诚宝宝不满地揪住明楼胳膊抗议：“还有拍拍呢。”
明楼伸手揽过阿诚的腰，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起来。拍着拍着，位置越来越往下，一路从背部拍到了臀部。阿诚忽然一把抓住明楼的咸猪手，怒道：“我小时候你就是这么给我拍睡的吗？”
明楼无限唏嘘：“我倒是想，关键是你那时候太小，经不起折腾。”
阿诚登时拍案而起：“你这个变态，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惦记我了！”
明楼赶紧替自己辩解：“我要是不惦记你，隔壁那个姓梁的就把你抢走了。”
梁仲春表示：“关我什么事啊！每次都栽赃陷害我！不跟你们玩了，口亨！”
拍着拍着，手就开始不安分地乱摸起来，摸着摸着，身子也一并压了上去。阿诚顿感不堪重负，两手抵在明楼胸前，怒道：“你干什么？”
明楼闪着无辜的眼睛：“给你唱摇篮曲啊。”
眼看着自己的衣物被明楼剥了个一干二净，阿诚生气地说：“你胡扯！”
“我怎么胡扯了？摇篮曲都是摇着唱的，咱们家没有摇篮，我只能勉为其难做些牺牲，帮你摇一摇好了。”
“……”
此时，在书房窗户外面偷听的王天风同学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感叹了一句：“新技能，get！”
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