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浮生，一世楼城】民国篇之伪装无者（二十三）
第二十三章 局长
得知北平警察局局长杜见锋要到上海来视察工作的消息之后，方孟韦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好不容易脱离魔鬼上司的掌控，得以呼吸几天上海市自由的空气，没想到好日子结束得如此猝不及防。一想到传说中那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伶牙俐齿似机关枪般打出漫天飞舞的吐沫星子的画面，方孟韦就毛骨悚然。
想当年方孟韦还是警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基层员工时，杜见锋就对他“关爱有加”。隔三差五找些事情让他来做，美其名曰“特殊锻炼”，究其实质，根本就是滥用职权，折磨下属。如果单纯只是工作上的事情也就罢了，可是大半夜陪上司出去淋雨跑步又是闹哪样啊？这种特殊锻炼他真的不想要啊！
每每逢年过节，杜见锋不仅以身作则，用各种礼物问候方孟韦全家，而且还强制命令方孟韦向他学习，礼尚往来，同样用各种礼物问候自己全家。以至于方家上下每到过节之前都会例行询问方孟韦一句：“对了小方，杜局长的礼物什么时候送来啊？”
外出公干，全警局那么多副局不要，非得挑公务缠身，无暇分身的方孟韦陪他一起。方孟韦不敢忤逆上司命令，又不能撂下手头的工作不理，因此经常熬夜到半夜三更，次日顶着两个熊猫眼上工。杜局长觉察之后，二话不说就将方孟韦的工作推给别人，事后局里其他员工总拿白眼看他，搞得方孟韦满腹委屈说不出。
工作上但凡有一点失误，就会被局长“亲切地”叫到办公室进行批斗，经常是唾沫星子飞得满屋都是，一下从青天白日训到半夜三更，纵使期间渴得嗓子冒烟也不停事，白眼一瞪，训道：“怎么那么没有眼力见儿呢？赶紧给我倒水去！“
“……”
花式批斗结束以后还不算完，每每拉着方孟韦出去吃饭，强行勒令对方付款，美其名曰：变相责罚。其实质根本就是滥用职权，威胁下属埋单。
周末在家，方孟韦仍不得闲。杜见锋一个电话过来，他就得沐浴更衣，撒丫子跑到对方府上听令。听什么令？行酒令！只要杜见锋说他无聊，无论喝酒，唱歌，还是打麻将，方孟韦必须作陪，玩到局长尽兴为止。
试问哪家警局的副局长比方孟韦更惨？答：再也木有了。
阎王要来上海视察工作，偏偏工作基本一点儿进展也没有，站在机场大厅等候的方孟韦甚至能想象出杜见锋爆出两颗白眼珠子冲他破口大骂的场景……
果不其然，四目相对的一刹，杜见锋飞也似的疾走两步，张口便是一句：“我他娘的养你有什么用？”
方孟韦一个哆嗦，委屈地低下头去不敢回话，杜见锋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他面前，指着对方的鼻子就是一通数落：“老子就算养只猴子现在也会上树了，你倒好，查个案子比十月怀胎还他妈的费劲！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猪饲料吗！“
“……”
方孟韦吓得一声不敢吭，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老老实实站在局长面前接受口水教育。杜见锋对他这种以不变应万变的伎俩早就司空见惯了，半点儿怜香惜玉的感情也酝酿不起来，大吼一声：”说话！“
方孟韦嘟囔道：“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啊……”
杜见锋剑眉一挑：“你说啥？“
方孟韦连忙改口：“啥也没说……”
杜见锋收回法式白眼，淡淡道：“案子查到哪儿了？”
方孟韦不敢吱声，于是全当没听见。杜见锋见状，心下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眼球往上一扫，哼道：“查案抓人你不会，装傻充愣倒是把好手……算了，反正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就暂且放过你这一回吧。”
闻言，方孟韦如释重负，一改方才唯唯诺诺的模样，堆起满脸乖巧讨好的笑容：“局长，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才来上海视察工作的？”
杜见锋意味深长地瞄了他一眼，半晌，悠悠地来了一句：“我听说，你最近跟同福里有个姓徐的走得挺近的，他妈还有意给你们两个牵线……”
方孟韦很是诧异：“局长，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杜见锋眼神一凛，哼道，“算你小子有远见，当场就拒绝了，要是敢答应，看我怎么教训你。“
“……”
杜见锋眼波一转，接着说道：“把他叫出来跟我见上一面。”
“这样不好吧……”方孟韦小声嘀咕道，“人家是良民，你要是想见，上门去见就好，这样平白无故地叫人家过来……有点不妥吧。”
“你懂什么？“杜见锋从怀里掏出墨镜戴上，横道，”老子堂堂北平警察局局长为了解决你那点破事儿亲自去见一个住在胡同里的屁民？传出去我还混不混了？你跟他说，老子点名见他，那是他的荣幸，叫他麻溜儿地滚过来见驾，不然，休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话已至此，方孟韦也不好再行推脱，老实巴交地跑到同福里，请徐天出来跟杜见锋见上一面。对于方孟韦这个雷厉风行，声名在外的顶头上司，徐天是早有耳闻。不仅如此，徐天连对方请他见面的理由都摸得一清二楚。
初次见面，二话没说，徐天就把杜见锋想说的话统统撂了出来：“我知道你是过来警告我离小方远一点的，不过，你这个担心，有点多余。我们两个仅仅只是朋友而已，家母从中撮合，只是她的个人意愿，与我们两个无关。方孟韦那边，你也不要太过为难他。毕竟他来找我，大多都是为了公事。还有……我奉劝你一句，小方是个好孩子，不要等到别人出手才知道后悔，趁早表白，成功的几率很大。”
杜见锋闻言，眉峰轻挑，冷道：“我和孟韦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别以为你仗着自己有上帝视角，就可以随便剧透。作者大人都没发话，你在这儿瞎哔哔什么呢。“
徐天微微一笑，附和道：“说得也是。一家人不管两家事，你和小方的事情，还得你们解决。这次你来上海，停留时间不长，能多陪小方一日就多陪他一日。时间宝贵，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他提起长衫，起身翩然离去。
坐在不远处默默旁观一切的方孟韦看见徐天离去的背影，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杜见锋面前坐下：“局长，你们刚才都聊了什么啊？”
杜见锋瞄他一眼，说：“你管我们聊什么呢，再问东问西的，小心我扣你下个月奖金。”
“……“
出了咖啡厅，徐天钻进弄堂口，轻靠在墙壁上，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开启谢晗模式。
谢中二冷哼两声，轻蔑地说：“作者大人算什么？这种东西……早就被我解决掉了……“
话音落后，谢晗的喉咙里发出一阵沉闷的低笑，笑声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了疯狂的大笑，笑声回荡在弄堂里，久久不曾散去……
突然，二楼的窗户嘭一声打开，从里面传来一阵狂吼：“妈的！谁在外面笑这么鬼畜？还让不让人好好睡午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