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衍生】Melancholia
第四章 诱导
李熏然走后，凌远的工作仍在继续。
他默默收起李熏然的资料，耐心地等待下一位患者的到来。期间，凌远一步步行至书柜之前，拿出下一位患者的资料，平放在桌面上进行粗略的浏览。
黑皮文件夹内整整齐齐地排着数十页A4打印纸，其中关于病历的叙述尤为冗长。但凌远总能将它们转化为极其简略的语言，并用红色墨水笔标注在大段难懂的专业文字旁边：病者简江，重度抑郁。
凌远盯着其上的文字看了许久，忽然从笔筒里捏出一支水笔，在上面加了一句话：有自杀或自杀转移（杀人）倾向。
门铃适时响起，凌远放下水笔，来到门前，咔哒一声清响过后，简江的身影映入眼帘。凌远将他请进屋内，自己则来到桌前整理简江的病历资料。
简江瞥见窗台上的玻璃鱼缸，缓步晃到跟前，敲了敲缸壁突兀的震动惊醒了正在白日做梦的金鱼，它们一溜烟儿四散开去。半晌，简江唏嘘道：“金鱼，好像少了一只……“
凌远回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我们谁也阻止不了。“
简江叹道：“连金鱼都不能免俗，这个世界的规律可真残酷。”
凌远将黑色文件夹重新塞回书柜，回身走到简江身边：“规律就是规律，并没有残酷与不残酷之分，懂得区分这两者的是人类，不是金鱼。对它们来说，死亡就是死亡，没有其他更深刻的含义。“
简江显然不赞同凌远的说法：“就算它们不会思考，至少死去的那只获得了自由，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的死亡绝非没有意义。”
“也许你说得对。”凌远抚着鱼缸的外侧，轻道，“死去的那只固然获得了自由，只可惜余下的这些就没那么幸运了。”
简江眼中闪过些许复杂的光芒，尽管稍纵即逝，敏锐如凌远，还是捕捉到了对方思绪的转变。他轻轻勾起唇角，单手一挥，示意对方落座：“闲话到此为止，接下来开始治疗。”
简江收起微蹙的眉头，步向单人沙发，缓缓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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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中时分，方孟韦将外卖炒面送到杜见锋面前，视线瞄到对方翘在办公桌上的腿，提醒道：“局长，恕我直言，公共场合，请你注意形象。”
杜见锋并不打算接受方孟韦善意的提醒，仍旧维持着翘脚的姿势，接过炒面，白他一眼：“老子乐意，你管得着吗？”
方孟韦懒得和他辩驳，转身欲走，忽听身后那人怒道：“回来。”不得已重新回过身去，追问道：“局长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杜见锋夹起一筷子炒面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没事就不能叫你回来了吗？“
方孟韦对自家这个脾性难测的上司实在是无话可说，满脸无奈，立在桌前，一言不发。见状，杜见锋哼道：“行了，别板脸了。当然是有事才叫你回来的，真以为我那么闲啊……”他停下手中的筷子，捞过桌面上凌乱不堪的文件夹，从中摸出李熏然关于微笑食人魔的口供，撂给方孟韦。方孟韦不解，问道：“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给你当然是让你看了，还能做什么？仔细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漏洞。”
方孟韦接过文件，低下头仔细检阅起来。
半年前的六月十五这天，警察局忽然接到一通离奇的报警电话，报警人竟声称自己是失踪长达半年之久的李熏然。经过桐市警察局副局长方孟韦的确认，报警人的确是李熏然无误。长达半年的囚禁将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摧残得不成人形，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都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初见之时，方孟韦险些无法辨认。
“死而复生“的李熏然带来的不仅是重逢的惊喜，更是全警局破案的希望。毕竟，能从微笑食人魔谢晗的囚牢中顺利脱身的受害人，李熏然还是第一个。待他心绪平复之后，方孟韦迫不及待地向他询问谢晗的下落，可惜等来的不是预料之中准确的地理位置，而是李熏然一句轻描淡写的“不用查了，谢晗已经死了”。
尽管空口无凭，但彼时没人比李熏然更有资格描述谢晗的现状，重拾希望却又再度失望，方孟韦也无计可施，只能先以安抚李熏然的情绪为主，待时日长久之后，再行深入探究。
没人知道在那半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李熏然自己更是只字不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上天眷顾，给了他重见天日的可能，至于那段非人的过往，忘了最好。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李熏然越是想要忘记那段经历，那段经历便越是死缠着他不放。出逃不过短短两周之后，他就患上了抑郁症。
至此，警局的兄弟们不约而同对此事选择了噤默不言，杜见锋和方孟韦也仅仅只是从李熏然那里讨来了一份勉强可以上报高层的口供。没人检阅过这份口供的真实可靠性，更没人仔细推敲其中可能存在的漏洞。如果不是杜见锋提醒，方孟韦险些已经忘记了这份口供的存在。然而时隔半年之后的今天，再度翻开这份口供，方孟韦显然比当时看得清楚得多。
从这份口供中可以看出，半年前，李熏然在逃离谢晗的魔掌的时候，他仅仅只是看到谢晗昏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并没有亲眼目睹对方死亡的全过程。虽然后来房间走水，大火滔天，按照逻辑推理，谢晗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可是仔细说来，李熏然没有接触谢晗的尸体，他只是根据自己看到的情况，进行了一番合理的推测，得出谢晗已经死亡的臆断。
至此，方孟韦似乎明白了杜见锋的想法。既然李熏然能从火海中脱身，那么谢晗也有可能躲过一劫。如果谢晗没有死，那么所谓的模仿犯，极有可能就是谢晗本人。
“明白了吗？”杜见锋将最后一口炒面塞进嘴里：“明白了就给我多留个心眼儿，如果谢晗真的没死，这次的案子就棘手了……“
方孟韦合上文件，郑重地点头道：“知道了，局长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杜见锋将白色塑料餐盒塞到方孟韦手中：“给我重新买份生煎回来，这面做得真他妈难吃。”
方孟韦低头扫了一眼手中的餐盒，淡淡道：“难吃还吃得一干二净，也真是为难局长了。”
“……”
不等杜见锋喷他一脸唾沫星子，方孟韦潇潇洒转身离去，留下局长一人坐在原处，独自品尝方氏独家秘制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