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衍生】Melancholia
第二章 噩梦
【法医赵启平领着李熏然穿过忙碌的人群，走进停尸房。
耳畔尽是喧嚣的噪声，停尸房刺眼的灯光晃得李熏然睁不开眼，他的后脑不时发出尖锐的刺痛，空气中似乎有福尔马林的味道。
李熏然的头越来越痛，赵启平的身影开始在他眼前不住地晃动。尽管赵启平的唇舌在动，然而李熏然根本无法听清对方究竟说了什么，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停尸台上，尸体盖着白布，除了头发和脚趾，什么也看不见。
好奇驱使李熏然凑近停尸台，他轻轻掀开那匹白布，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出现在眼前。原来躺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李熏然自己！
视线一晃，眼前的景物忽然扭曲起来，咖啡杯摔在地上，奶白色的纸片飞得漫天尽是，耳边轰鸣不断，头痛越发难熬。倏忽，这一切又全都归于平寂，只剩下静静躺在停尸台上仰望天花板的李熏然自己，一动不动，全然一具已经死透的尸体。
良久，人声再度出现，几名模样诡异的医生推着停尸台，向火葬场的方向进发。李熏然躺在冰冷的停尸台上，心里无数次叫嚣他还没死，可是梦魇令他无法动弹，亦不能出声，他只能亲眼目睹自己被其他人推进火炉。
随后，轰得一声烧成灰烬。】
大火燃起那一刻，李熏然猛地一下睁开双眼，从又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中逃离出来。麻痹的四肢逐渐恢复直觉，温热的血液再度回流，身下的床单早已湿透，就连他的额前也蒙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噩梦的频率越来越高，死亡的感受亦越来越真实。
李熏然伸手捂住自己的双眼，无声的哀嚎哽咽在他微微抖动的喉结里，最终化为一声长叹。良久，他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直到东方鱼肚，晨光熹微，他终于翻身坐起，捞过外衣，从口袋里摸出那张赵启平递来的名片，默默地拨通了上面的电话号码。
————
一年前。
“微笑食人魔再度出手，花季女子接连惨死。数名少女惨遭分尸，疑似微笑食人魔为之。走失少女生死未卜，恐遭微笑食人魔杀害。一月数起凶杀案件，警方为何仍无作为？我呸，你怎么知道警方没有作为了？现在的小报除了会用标题吸引目光，该有的实质性内容一点儿不写，真是不负责任。“队友拿着今早从报亭买来的晨报，止不住地抱怨媒体虚张声势。
“行了，少说两句吧。”李熏然劝道，“这都本月第三起了，媒体这么说也无可厚非。毕竟没抓到人，是我们失职。”
对方还想继续狡辩，忽然听到身后两声清脆的咳嗽，立马乖乖地噤了声。不多时，副局长方孟韦跨着流星步踏入警局办公室，对众人喝道：“目击证人打来报警电话，说在北郊的废弃工厂发现走失少女的踪迹。李熏然，带你的小队尽快赶赴那里，发现任何可疑人员，无须请示，立刻抓捕！“
“是！“
接到上级命令之后，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以李熏然为首的第二分队就按照方孟韦的指示，尽数来到北郊的废弃工厂。周围尽是乱石荒地，人烟稀少，放眼望去，除了几辆警车和几名刑警，竟没有半点人气。
然而彼时的李熏然满腹心思全系在受害者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周围诡异的情况，在他的带领下，第二分队全体警察悄无声息地摸进废弃工厂，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件谁也意想不到的事情，如平地惊雷般，炸裂在众人头顶——刺眼的火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瞬间充斥了整座废弃工厂。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的生命便与翻滚的热浪和滔天的火海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后经过调查，方孟韦获悉这场电话报警根本就是微笑食人魔自编自导的一幕圈套，对方抓住警局人员想尽快破案的心理，巧妙地布下这个陷阱，为的就是给予警方沉重的打击，顺势再次抢占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一时大意造成警局如此庞大的损失，方孟韦深深陷在自责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这件事情在桐市掀起了轩然大波，众人杯弓蛇影，一面惧怕惨遭微笑食人魔的荼毒，一面暗地里谴责警局办事不利，以至于搞得民心惶惶，青天白日都不敢出门购物。在微笑食人魔对抗桐市警察局的这场对弈里，前者再次大获全胜。
因为爆炸和焚烧，尸体七零八落，面目全非，难以辨认，警局也无法准确判断是否还有生还的人员，只能对外公布：第二分队全体警察因公殉职。
然而谁都不知道的是，冲在队伍首列的李熏然在炸弹起爆的那一刻已然穿过废弃工厂内部，来到了另一扇门前。气浪将他掀翻到门外，摔进了路旁的草丛中，他也由此侥幸逃过一劫，成为那场事故中唯一的幸存者。
幸存，并不代表着幸运。上帝为你打开一扇窗的同时，往往会为你关上一扇门。
当迷离的意识逐渐恢复，僵硬的四肢开始感受到爆炸后的余痛时，本能驱使李熏然用手去捂炸裂的伤口，然而这个时候，他居然听见了锁链的声音。他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抬起双手仔细一看，果然发现腕部多了两个铁环，铁环连着锁链，直通到阴暗的天花板上。身后适时地响起微笑食人魔地狱般的嗓音，一瞬间便凝固了李熏然全身的血液。
“你好，我的幸运儿。“
————
门铃响起三声以后，凌远缓缓拉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裹着并不合体的大衣，消沉地立在门外的李熏然。
尽管对方竭力掩藏自己濒临崩溃的神经状况，但是那双孤独无助的鹿眼投射出的疲态，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的。经验和直觉告诉凌远，李熏然看似如常的神态之下，其实早已危机四伏。而且这种擦边的前兆，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凌远的视线扫过李熏然额前的碎发，端起笑意，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凌远。“
李熏然睫毛微动，淡淡道：“李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