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衍生】Melancholia
第十章 回忆
周末聚餐之后，李熏然对待凌远的态度改观不少。
就像凌远说得那样，刻意的隐瞒没有益处，李熏然需要一个人来分担他内心的痛苦。至于为何会选择凌远？李熏然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对凌远知之甚少，有些方面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医患关系缔造的临时友谊，也不过持续了一个月而已。这个人对他来说，宛若浩瀚无垠的星空，渺远，未知，难解。尽管两人初次见面之际，李熏然便由衷地感到一阵颤栗，但是这种恐惧并没有将他推离，反而成了难以抗拒的引力。
在某种程度上，李熏然不得不承认，他和凌远一样，也是骨子里渗透着危险的人。危险的人，就该和危险的人待在一起，因为只有彼此，才能惺惺相惜。
坐在舒适的单人沙发上，目之所及尽是熟悉的装潢，李熏然难得地卸下防备，主动提及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我看见他死了。”
“谁？”凌远追问。
“谢晗……“李熏然对上凌远疑惑的目光，继续补充道，”微笑食人魔。”
“但是杜局长似乎并不这么认为。早在模特案发的时候，他就向我表示了怀疑。那时的我笃信谢晗已经死了，所以言辞十分强硬。但是最近这些案子……”李熏然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总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他。”
“是想到他，还是想到他对你做过的事？”凌远一针见血的提问令李熏然周身一顿。
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媒体和记者多次试图对李熏然进行采访，然而在杜见锋和方孟韦的封锁下，他们的尝试统统以失败告终。在无法接触到当事人的前提下，媒体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隐晦报道，着重述说李熏然“死而复生”的奇迹，至于囚禁经历，仅仅只是一笔带过而已。如果凌远不是事先经过了调查，绝不可能知晓个中细节。
凌远看出李熏然眼中的疑惑，耐心解释道：”你不用紧张，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习惯事先对自己的病患进行一番书面了解。通常，这些了解仅限于基本资料的范畴，但是鉴于你特殊的经历，我不得不擅自扩大资料范围。不过从警局提供的资料中，我无法读出你抑郁的真相。你似乎有意避开了囚禁期间的所有经历，而是把描述的重点放在了微笑食人魔的死状上。这不难理解，毕竟那段经历对你来说，有着不可磨灭的阴影，但是这种阴影，往往正是造成心理疾病的罪魁祸首。如果你无法正视这些恐惧，那么抑郁症的加剧将在所难免。“
李熏然思绪进入了极度混乱的挣扎状态，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是他再也不愿提及的梦魇……不，不仅是不愿提及，而且是不能提及的梦魇……就算是面对凌远，也不能。
————
十个月前。
李熏然看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胸中止不住翻腾起接天的怒火。然而下一刻，这种怒火就被另一种情感取代，变成了无能为力的绝望。
一连三日，他亲眼目睹谢晗用鞭笞、电击、下药甚至是凌迟等手段来虐待这名可怜的女人，而他，除了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连那个女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又能帮她什么呢？
时钟敲响三点的沉鸣，废旧工厂里每日例行一次的表演即将拉开序幕。颤栗随着钟鸣敲进李熏然的脑中，同时，也敲进那个女人脑中。两人不约而同地周身一抖，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有种与生俱来的恐惧。
谢晗拉开地下监牢的铁门，一步步走到那个女人面前。随着蓝色高帮鞋沿映入眼帘，女人开始肆无忌惮地惊叫起来。然而谢晗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虐待她，而是绕过瘫在地上的女人，径直走到李熏然面前，俯身在他耳边吹了口气。李熏然侧过头去，剧烈起伏的胸口显示出他此时此刻难以遏制的怒气。
谢晗似乎很满意李熏然的反应，大大的笑容蔓上嘴角，眼中尽是止不住的笑意：“我认为你应该做些什么，难道你不想救她吗？”
李熏然看着躺在地上不住颤抖的女人，觉得她像极了待宰的羔羊。然而此时此刻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谢晗手中一只垂死挣扎的蚂蚁？尽管他有心，可又能做什么呢？李熏然眼窝深陷，十指紧紧扣住手心，从胸中挤出一丝气力，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晗轻笑一声，举起手刀在李熏然面前晃了两晃，来自阴曹地府的声音如同鬼魅：“我想让你给她自由。“
李熏然身形一顿，眼前顿时蒙上了一层怒意：“你想让我杀了她？“
谢晗抚上李熏然的发丝：“真聪明。”
李熏然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再理他。谢晗也不着急，重新回到那个女人身边，捏起放在一旁的剪刀，缓缓瞄准了她的腹部。
“真遗憾，麻醉剂用完了……但是没关系，我知道你不介意。“
话音刚落，屋内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尖叫。李熏然浑身一抖，不忍地闭上了双眼。然而女人的尖叫却仍旧回荡在他耳旁，时刻提醒着李熏然，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境，而是现实……血淋淋的现实。
不是一直想救她吗？为什么机会来了却又放弃？这样痛苦的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与其让她在惊恐和痛苦中死去，还不如由他亲自动手，替她了结这场折磨……
“谢晗！”
谢晗闻声回头，手中的动作也随之一并停了下来。
沉默随着女人腹部的鲜血，在废弃工厂内无声地蔓延，空气中回荡着风机旋转的声音，气氛诡异又凝重。
良久，李熏然微微抬头，空洞无神的双眼落在谢晗身上，似乞求又似命令的话语骤起，只一声，便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我听你的。”
————
望着凌远深邃的双眸，李熏然生硬地移开目光：“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不同于往常善解人意的岔开话题，这一回，凌远选择了更为激进的询问方式：“为什么？”
李熏然皱起眉头：“我不觉得这是个值得探讨的话题。”
凌远继续推进：“值不值得探讨，不是由你来判断的。”
双方陷入僵局，谁也不愿投降。钟摆沉闷的声音回荡在咨询室的每个角落，气氛前所有未的凝重。
突然，一阵突兀的手机振动声打破了这场僵局。李熏然接起电话，三言两句交谈过后，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凌远静静地等待对方挂了电话，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李熏然眉峰紧缩，睫毛微动，正色道：“方副局长说，有人在艺术馆里，发现了一具尸体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