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这个杀手有点冷（十八）
第十八章 烟花
次日清晨，于曼丽将一份小报记者编撰的桃色新闻气愤地甩在明楼的办公桌上，咄咄逼人地问道：“长官，这就是你所谓‘圆满解决’吗？亏我当时还信你一定能把这件事情办好，真是白瞎了我对你的信任！”
明楼一眼就扫到了报纸的头版头条，加粗加黑浓墨印刷的黑体，一行大字写道：特务委员会副主任明楼夜会男秘书阿诚，76号处长汪曼春怒扇长官耳光。
明楼不以为然地笑道：“这标题写得真新颖，要是我肯定买了。”
“明长官！”于曼丽一掌拍在桌面上，火冒三丈地说，“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你知不知道为了封住那些小报记者的嘴，我花了多少钱？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说笑！”
明楼云淡风轻地继续处理手头的文件，漫不经心地说道：“曼丽，张口闭口都是钱，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于曼丽单手掐腰，冷笑一声：“明长官，张口闭口都是含糊其辞的戏言，小心我把消息透露给明董事长知道。”
明楼连忙改口道：“曼丽，我之所以不在乎，是因为我相信你的水平，一定能抢在那些小报记者刊登新闻之前把消息从他们手上买回来。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没错……不是吗？”
于曼丽还想继续反驳，忽然听到门后传来一阵敲门声。她连忙将报纸藏在手边的文件里，眼神一变，警惕地问道：”谁？“
“是我，阿诚。”
于曼丽冲着明楼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说道：“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还敢让他来上班？不怕76号那群大嘴巴把你们的事情传得满城皆知吗？”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本来就已经暧昧不清了，这个时候让他停工，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行了，别瞎操心了，让他进来吧。”
于曼丽叹了口气，打开房门将阿诚请了进来，随后抱着文件悄无声息地离开，把办公室的空间留给了明楼和阿诚。房门关闭的那一刻，昨天晚上酒店里拥吻的画面忽然浮现在阿诚的眼前。他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看向明楼的眼神也变得越发犀利起来。明楼用脚趾头猜也知道阿诚现在在想什么，玩心大起的他忽然冲着阿诚舔了舔嘴唇，做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见状，阿诚猛地一下移开视线，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但是脸上微微泛起的赧红却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他轻咳两声，沙哑地说道：“刺杀青木渐次的任务失败，是我失职。我愿意全权负责，再进行一次刺杀行动。”
“不行。”明楼几乎想也没想就一口否决了阿诚的提议。不明所以的阿诚脱口而出：“为什么？”
“你有没有脑子？“
“……”
“有没有？”
“我……”
“昨天晚上76号虽然没有抓到抗日分子，但这并不代表我和你没有嫌疑。如果汪曼春多个心眼，她就会猜到昨晚那场戏是我们故意演给她看的。眼下的情况对我们二人极其不利，如果此时贸然行动，很有可能满盘皆输。你不想办法摆脱困境也就罢了，居然还大言不惭地提议重新刺杀青木渐次？可见那个疯子只教了你该怎么用枪，根本没教你该怎么用脑！”
虽然身为被批评的对象，阿诚很不乐意苟同明楼的看法，但从情势的发展分析上来看，明楼说得的确有理。此时再次行动，很有可能将整个上海市的情报工作带入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而置他人于不义的窘境，这样的行为完全就是个人英雄主义。
阿诚抖了抖睫毛，第一次主动向明楼请教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极不情愿的语气加上习惯性皱起的眉头，看在明楼眼里却意外地带了点撒娇的意味……他轻轻勾了勾嘴唇，心想，不枉我悉心培养这么多天，小毒蛛终于学会请示上级的意见了。
“原地待命。”
“原地待命？”
明楼解释道：“刺杀青木渐次的任务，我会吩咐其他人去做……年关将至，届时各部门会放假一周。你也趁机休息休息，回家过个春节……”
“没有家，不过节。”
短短六个字，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说出，听在明楼耳中，却包含了太多的悲戚。他知道对于阿诚来说，王天风所在的香港绝对不是一个类似于“家”的地方，而生养的他上海也因为多年隔膜早已丧失了成为故土的资格。亲人，家庭，温暖，这些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阿诚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该怎么让他重新感觉到家的温暖，是一个很大的难题……但是再大的难题，在明楼面前也会变得不值一提。他灵机一动，立马想到了一个办法。
“如此也好……在过节的这段时间里，目标对象会暂时放松警惕，到时我会看情况向你下达指令。如果时机允许，随时准备展开下一项行动。”
“是。”
大年三十当晚，明楼事先安排于曼丽发了一封电报给阿诚。电报内容如下：
毒蛛：
凌晨一点，海口公园，会见毒蝎。暗号：一个人吗？不，我在等人。
毒蛇。
于曼丽发完这封电报之后很是诧异，据她所知，上海情报网里没有哪一个特务的代号叫毒蝎。难道是她不认识的新人吗？
对此，明楼的回答是：“天机不可泄露。”
事实的真相只有明楼自己知道。
其实所谓的毒蝎，根本就是明楼自己。他知道如果直接道明，阿诚肯定不会去海口公园，所以才想出这个化名的办法来诱他上钩。
事实证明，阿诚果然中计了。
凌晨过后，守岁结束的明家人悉数进入了梦乡。而独自住在楼下的明楼却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一个人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明家。
阿诚按照约定的时间，提前十分钟来到海口公园。当他踏入园内的那一刻，不远处的烟火突然猛地一下窜上天际，在空中炸裂开来，四散成美丽的流光。
烟火一个接着一个，争先恐后地绽放在空中，将浓重的夜色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阿诚诧异地望着空中的烟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直到原本站在一堆烟火中间的明楼突然来到阿诚面前，笑着问道：“一个人吗？”，阿诚顿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年关将至，届时各部门会放假一周。你也趁机休息休息，回家过个春节……
在过节的这段时间里，目标对象会暂时放松警惕，到时我会看情况向你下达指令。如果时机允许，随时准备展开下一项行动。
毒蛛：
凌晨一点，海口公园，会见毒蝎，暗号：一个人吗？不，我在等人。
毒蛇。
是他……假传指令，诱自己来海口公园见面……所以根本就没有毒蝎这个人，一直都是明楼自己……放烟花，过春节……无聊……
想通这个道理的阿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走。明楼倒也没有阻拦，而是懒洋洋地抛来一句：“来都来了，放完一起走吧……买了这么多，不放就浪费了。”
听到明楼这么说，阿诚果然走了回来：“我是为了烟花，不是为了你。”
明楼莞尔。需要台阶的小蜘蛛，我就给你一级台阶又有何妨……
两人将所有的烟火一起点燃，静静地站在一旁观望。火光映照在阿诚脸上，第一次舒展开了他的眉头。良久，他忽然冷不丁向明楼问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明楼不答反问：“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阿诚想了片刻，说道：“真话。”
“真话都在假话里。”
“那假话呢？”
“讨厌你。”
短暂的沉默之后，阿诚忽然说道：“我也讨厌你……”
“……”
“这句是真话。”
明楼哈哈一笑，一把搂住阿诚的肩膀，将他揽在怀里，另一只手上前揉了揉他的头发，亲昵地说：“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阿诚嫌弃地推开他，撂下一句“烟花放完了，我回家了”，转身又要走。明楼这次没有继续挽留，而是冲着他的背影说道：“新年快乐。”
然而阿诚并没有理会他的祝福，仍旧头也不回地弃他而去。明楼也不泄气，静静地望着阿诚离去的背影，默默地说道：“抱歉没有参与你过去，但庆幸能够参与你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