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这个杀手有点冷（三十二）
第三十二章 警局
刺眼的灯光在众人头顶绽开，方孟韦端坐在审讯室的一头，打开手边的文件，开始对黎叔进行例行询问。一番简短的开篇过后，两人终于切入了正题。
方孟韦将一份文件放在黎叔面前：“我们从你的一位友人口中得知，你一直在调查阿诚的下落，而且根据他的口供，我们可以初步断定你和阿诚之间是父子关系。对于这一点，你可承认？“
黎叔点了点头：“我承认，阿诚是我的孩子。”
“阿诚本人对你们之间的关系知情吗？”
“不知情。”
“我们根据那人的口供，临时申请了搜查令，在你的住处搜到了一些有关桂俞芳死讯的报道，另外……”方孟韦从身后拿出一柄匕首和一条项链，“我们还搜到了这个。”
方孟韦将阿诚近期拍摄的照片摆在黎叔面前：”我们经过比对，发现阿诚脖子上带着的那条项链，和从你房中搜出的项链完全吻合。对此，你作何解释？“
黎叔望着那条项链，止不住红了眼眶：“这条项链，是我在他十岁那年送给他的……当时，他并不知道我就是他的生父，最初还很小心地拒绝了我的好意……不过好在后来那孩子还是接受了这条项链……待他走后，我自己又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带在身上，十几年如一日，不曾离身。”
方孟韦事前找人鉴定过这条项链，的确是年代十分久远的东西，他将双手交叉放在桌前，一本正经地问道：”那么……那柄匕首呢？“
黎叔深吸一口气，生生逼回了自己的眼泪，长叹一声，缓缓说道：“那柄匕首……就是我当年用来杀害桂俞芳的凶器。”
听到此处，汪曼春一怒之下拍案而起：“他撒谎！”
方孟韦一个刀子眼飞了过去：“汪长官，在这间屋子里，你只是个旁听，没有权利发言，所以请你闭嘴。如果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我立马叫人请你出去。“
汪曼春愤愤地噤了声，重新坐回椅子上。方孟韦将目光拉向黎叔，接着问道：“你当年为什么要杀害桂俞芳？“
”为什么？“黎叔苦笑道，”你居然问我为什么……我身为人父，得知自己的孩子遭到别人非人的虐待，难道不应该杀了她吗？我知道自己当时捅了她很多刀，有些伤口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的腹部应该有三处伤口，背部大约是四处或者五处，这个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左侧腰上那两处我记忆深刻，刺下去的时候那个女人还在尖叫，我拼命捂住她的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她甚至还咬了我的手……“
方孟韦和汪曼春交流一下眼神，后者默然不语。如此详细地杀人描述，如果不是当时在场，很难获悉。这份口供无疑坐实了黎叔是杀人凶手的事实，死刑，已然与他如影随形。
“如果你就是杀害桂俞芳的凶手，同时又是阿诚的生父，那为何在之后的几年里，你并没有向他坦白事实，而是选择隐瞒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呢？“
良久，黎叔默然不语，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然变得有些哽咽：“我身为阿诚的父亲，没有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早年间抛下他们母子，不仅害死了阿诚的母亲，而且还让他被迫遭受非人的折磨……这样的亲人，不要也罢……但我毕竟还是他的生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尽折磨，于是我找来自己的一位朋友，助我杀掉了桂俞芳。”
方孟韦问道：“这个朋友，是否就是王天风？”
“是……王天风替我隐瞒了凶杀案的真相，并且在之后的几年里，以‘王成栋’的名义资助阿诚出国留学。”
方孟韦拿出王天风的资料，放在黎叔面前：“那个时候，你知不知道他就是毒蜂？”
黎叔摇了摇头：“如果知道的话，我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他资助。”
方孟韦将黎叔的话记录在案，由他签字之后，交给手下保管。黎叔因杀人罪获刑入狱，审讯室的灯也随着众人的离去而悄无声息地灭了。
汪曼春仍旧不肯相信黎叔不知道王天风的真实身份，刚一出审讯室就咄咄逼人地向方孟韦要人：“杀人罪已然成立，按照法律规定，黎叔择日便会被处死。在此之前，倒不如交由我们76号审讯，说不定还能套出他的上线。”
方孟韦冷冷地剜了汪曼春一眼：“汪长官可能是工作使然，觉得满大街都是抗日分子，但是我并不这么认为。76号审讯处的本事我们警察局早有耳闻，黎穹只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扛不住你们76号的大刑。届时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总局长向我要人，我拿什么来回应他？再说了……汪长官也不像是那么清闲的人，为什么放着证据确凿的抗日不分不抓，非要盯着一个已经判了死刑的杀人犯不放呢？奉劝汪长官一句，见好就收，不要等我把事情报告给藤田长官以后，再费尽心力去挽回自己尽忠职守的形象。“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方孟韦撂下一脸怒气的汪曼春，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汪曼春狠狠地目送方孟韦离去的背影，怒气冲冲地出了警察局，跟在一旁的朱徽茵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问道：“汪长官，既然杀人犯已经抓到了，阿诚先生那边……放还是不放啊？”
”不放！蛇还没有出洞，诱饵怎么能放走！等等……“汪曼春转念一想，心下忽然生出一个良计，她莞尔一笑，拍着朱徽茵的肩膀说道，”黎穹行刑的消息登出来以后，就把阿诚放了，顺带派几个身手灵活的人，暗中监视他，但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立刻向我汇报。“
“明白。”
————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黎叔的住处暴露以后，明楼便转移到了苏医生这里。
通过苏医生，明镜、明台和于曼丽终于得知了明楼尚且活着的消息，众人惊诧欣喜之余，都忍不住想冲到苏医生家里暴打明楼一顿。其中最气愤的当属明楼的大姐明镜，自明楼“逝世”以后，她便没日没夜地待在小祠堂里为他守灵，对他说话，成日里念叨自己不该那么冲动，一气之下赶走明楼，以至于两人最后一段对话也是在争吵中度过的。不过生气归生气，自己的弟弟死而复生，做姐姐的就算是气炸了肺，也不过一时怒火，气消了也就好了。众人仍旧装出一副明楼已经逝世的模样来蒙混过关。
黎叔死后不到三天的时间，阿诚就被汪曼春放了出来。阿诚知道汪曼春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放过自己，所以并不敢轻举妄动，每天上班，工作，下班，回家，两点一线，生活过得格外平淡无奇，丝毫可疑的迹象都没有。
这天，阿诚仍旧老老实实地按点下班，步行回家，刚一打开房门，他就觉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多年以来的习惯令他下意识向腰间摸去，然而那柄匕首已然不在了……好在阿诚总喜欢为自己准备plan B，没有了匕首，他还有刀片。
只见寒光一闪，阿诚的手就风也似的向门后劈去，那人的速度竟然比他还快，一个利落的闪身，成功躲过了他的突袭。紧接着，阿诚只觉腰间一紧，自己整个人就被对方圈在怀里，按在了墙上：“阿诚，是我……”
明楼？
怎么是他？
“你疯了！“阿诚压低声线，怒不可遏地冲他吼道，”知不知道汪曼春派了人一直跟着我，你居然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现身，不想活了？“
“可是我想见你……”明楼将头埋在阿诚脖间，狠狠地把他揉进怀里，嗅着他发尾上独特的香气，从喉头挤出六个字，只这一句就平息阿诚的怒气。少顷，他回抱住明楼的腰，轻轻蹭了蹭他的侧脸，哽咽道：“在监狱里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说傻话。”明楼搂紧阿诚，”你这不是平安地回来了么……“
“可是黎叔他……”
明楼心疼地吻住阿诚的发丝，打断了他的话：”阿诚，你幻想过有一天会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阿诚不解地皱起了眉头，直觉告诉他明楼话里有话：“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明楼缓缓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就着朦胧月色，看到阿诚颤抖的睫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