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衍生】Melancholia
第二十一章 复生
李熏然的遗体被运送至尸检中心，这个他曾经常来的地方。然而彼时时过境迁，一切都换了模样。赵启平不再是法医，李熏然也不再活着。曾经这里发生的一切宛若梦幻泡影一般，转瞬即逝。倘若赵启平知道有朝一日他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当初的他是否还会好心替李熏然寻找心理医生？答案已无所谓，因为一切已经发生。
看着停尸台上毫无生机的脸，方孟韦有些无所适从。生命怎会如此脆弱？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彼时仍旧鲜活的生命便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尸体不会言语，不会表达，甚至不会再抑郁。尸体就是尸体，只是一堆放得久了便会腐烂发臭的人肉。
法医掀开披在李熏然身上的裹尸布，取下搁置在一旁的手术刀，缓缓提上李熏然胸前。刀光映着灯光，闪过方孟韦眼前，后者心头一凉，微微阖上了双眼。
冰冷锋利的手术刀一丝丝压上李熏然胸前的皮肤，俄而便泛起了一道红痕。红痕越来越浓，越来越深，仿佛只要握刀那人猛然用力，便会直接穿透李熏然的身体。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骨瘦如柴且苍白无血色的手突然横空出世，一把攥住了法医的手腕。力道之大，竟然生生扼住了下刀的惯性。这一握，险些将法医惊出一身冷汗。
法医缓缓抬头，正对上方孟韦不忍的目光：“等我出去，你再继续。”
说罢，方孟韦转身离去，并将检查室的门轻轻带上。随着吱呦一声过后，屋内再无其他声响，落针可闻。
法医惺惺地送了一口气，再度握起手术刀，专心于面前的尸体。
检查室阴森的环境总会令人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仿佛下一刻，躺在停尸台上的尸体便会挺尸而起。法医扶正鼻梁上的眼镜，擦去额前的汗水，自顾自叹道：“自己吓自己……”
话音刚落，只听猛然一声喘息，一只同样阴森诡异的手猛地一下出现在法医眼前，死死抓住了他紧握手术刀的手腕，一阵不同寻常的冰冷的触感沿着他的手腕蔓上臂膀，直至五脏六腑，神经血脉。
只是这一回，屋内再无别人，这只手，又会是谁的呢……
法医不敢再想，他死命屏住呼吸，缓缓扭动自己僵直的脖子，将万分惊恐的目光对向躺在停尸台上的尸体，只见一双瞳孔暴睁的眼睛，正在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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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孟韦静坐在检查室外的长廊上，四周尽是白漆抹的墙壁，头顶灯光耀眼，反射的光线更为刺目。他轻轻闭上双眸，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李熏然躺在停尸台上的画面。他甚至还清晰地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熏然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然而世事无常，这么多年过去，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额头埋进双掌之间，试图从这场悲剧中抽离片刻。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不过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屋内便突然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啊啊啊啊……”
闻声，方孟韦猛地一跃而起，迅速冲上前去拉开房门，大喝一声：“发生什么事……”
不等方孟韦把话说完，惊魂未定的法医便抱着后脑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检查室。方孟韦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忽而有种不详的预感，待他缓缓回头看向屋内，只见一片同样刺目的灯光之下，原本应该死气沉沉地躺在停尸台上一动不动的李熏然，却双眸暴睁，颤颤巍巍地坐了起来。
方孟韦见识过李熏然第一次死而复生的奇迹，他同样见识了李熏然第二次死而复生的奇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方孟韦很难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在一个人身上发生两次。然而现实是，它不但发生了，而且还发生得那么诡秘莫测。
当时所有在场的警察都替李熏然做了检查，他们一致认定李熏然已经逝世，没有呼吸，没有脉搏，也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但是现在，他却在一架停尸台上鬼也似的复活了。这样的事情，不要说是在桐市警察局，就是在整个江州都闻所未闻。
望见李熏然死而复生的那一刻，方孟韦的身心都在颤抖。他有太多疑问想要向这个迷一样的人询问，然而这个人却在片刻之前被人发现死于非命，彼时这些疑问就像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般再也不可能得到解决。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李熏然再度活了过来。他复活的缘由暂且不提，单单是他身上潜藏的秘密，就足够方孟韦激动得难以自持。
他一步步逼近李熏然，颤抖着抬起右手，试探了他的脉搏和呼吸。浅但存在，证明他是真的活了过来。不是回光返照，也不是诈尸反应，而是真真切切地重新活了过来。
方孟韦暂时按捺下激动不已的心情，将语气尽可能放得平缓，安抚他说：“熏然，你觉得怎么样？”
李熏然抬头对上他的双眼，一阵迷离而又空旷的眼神，再度将方孟韦从云端拉回了地面。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神态，这不是李熏然该有的状态，更不是方孟韦想象中此时此刻的李熏然该有的状态。
愤怒，恐惧，兴奋，甚至是暴戾，这些情绪都可以出现……但唯独无神，不应该存在……
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涌入方孟韦脑海，他猛然抓住李熏然的肩膀，将他拉向自己身前，吼道：“李熏然，你怎么了？你说话啊李熏然！别他妈地跟我装失忆，你倒是说话啊！”
俄而，李熏然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那种姿态，仿佛身心都被抽离了一般，只是一直愣愣地望着远方，再无半点人气可言。